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譯文、賞析 / 嚴勇
譯文
尖峭的山城,崎嶇的小路,以及插在城頭的旌旗,都在暗自發(fā)愁。在這里,孤孤單單、若隱若現(xiàn)地聳立著一座飛騰的白帝城高樓。
云霾隔斷連綿的三峽,群山如同龍虎在靜臥;陽光映照著清澈的江水,波光好像黿鼉在浮游。
扶桑西端的樹枝遙對三峽的斷石,弱水東來的影子緊接長江的流水。
拄著藜杖感嘆世事的人究竟是誰?血淚飄灑空中,就在“我”滿頭白發(fā)回顧之時。
注釋
城尖徑仄:城依山建筑,沿坡向上筑到山頂,過了山頂又沿坡向下,所以有“尖”處,“城尖”就是山尖。城尖兩邊的城頭走道是傾仄(斜)的。
旌旆:旌旗,旆(音佩),本義為古代旐旗末端形如燕尾的垂旒飄帶。
蕭滌非注:縹緲,高遠不明之貌。
坼(chè),裂縫。
日抱:指日照。
扶桑,見《說文》:“扶桑,神木,日所出也”。
斷石,指峽坼。
藜:用藜莖制成的手杖。
賞析
這是唐代詩人杜甫的一首登樓詩。
“白帝城”,即今重慶奉節(jié)城,在瞿塘峽上口北岸的山上,與夔門隔岸相對。
這是杜甫由重慶云陽初到重慶奉節(jié)(夔州)時創(chuàng)作的一首詩。在奉節(jié)兩年,是杜甫創(chuàng)作的高峰期,寫詩四百多首,包括七律壓卷之作《登高》和藝術(shù)價值極高的《秋興八首》。
值得注意的是,這是一首句法用律體而音節(jié)用古體的拗體七律經(jīng)典作品。詩中頷聯(lián)、頸聯(lián)對仗工整,但不符平仄,三平尾,三仄尾有多處。這類不完全符合格律的格律詩,就是拗體詩。它往往被視為刻意求奇,旨在打破常規(guī),創(chuàng)造出新穎而獨特的藝術(shù)效果。談拗體詩,幾乎繞不開杜甫的這首《白帝城最高樓》。
“城尖徑昃旌旆愁,獨立縹緲之飛樓?!笔茁?lián)是說,尖峭的山城,崎嶇的小路,以及插在城頭的旌旗都暗自發(fā)愁。就在這樣的地方,孤孤單單、若隱若現(xiàn)地聳立著一座飛騰的高樓。這是寫“城樓之高險”。
一上來,杜甫用字就比較追求奇險。“尖”,是高?!瓣尽笔切薄K挥贸歉?,卻說“城尖”,不說路斜,卻是“徑昃”,這就是所謂的用字求險,求澀?!办红烦睢保熳邮遣粫畹?,這里不過是為了寫詩人內(nèi)心之愁。他愁什么呢?大概是“萬里悲秋常作客,百年多病獨登臺”。但詩人沒有繼續(xù)寫愁,而是寫白帝城城樓之高,“獨立縹緲之飛樓”,一個“飛”字,儼然道出了白帝城樓之氣勢、傲立滔滔江水之畔,遺世獨立,飄渺天際。
“峽坼云霾龍虎臥,江清日抱黿鼉游。”頷聯(lián)是說,云霾隔斷連綿陡峭的三峽,群山如同龍虎在靜臥;陽光映照著清澈的江水,波光好像黿鼉在浮游。這是寫“登樓之近景”。
“峽坼”二字,形容山峽之間的狹窄之處,類似縫隙,形象地描繪了峽壁陡峭、江流狹窄的景象?!霸砌病眲t形容了山峽中的云霧,給人一種高遠、險峻的感覺。詩人連用兩個比喻,將群山比喻龍虎,將波光比喻黿鼉,來寫三峽的壯麗風(fēng)光。
“扶桑西枝對斷石,弱水東影隨長流?!鳖i聯(lián)是說,扶桑西端的樹枝遙對三峽的斷石,弱水東來的影子緊接長江的流水。這是寫“登樓之遠景”。
這兩句亦對仗工整?!胺錾!睂Α叭跛?,“西枝”對“東影”,“對斷石”對“隨長流”?!胺錾!?,為古神話中東方日出處一種神木,長約數(shù)千丈;“弱水”,為古神話中西方昆侖山下一條水流?!胺錾!迸c“弱水”,皆為想象之景,為遠景,與頷聯(lián)近景描寫形成了鮮明對比。中間這兩聯(lián)景色描寫,堪稱全詩最精彩之處。
當(dāng)山川河流成為詩人精神的一部分,那么他筆下的景物也便有了不一樣的格局與意境。這就是杜甫寫山岳為何能寫得如此壯闊的原因。
“杖藜嘆世者誰子,泣血迸空回白頭?!蔽猜?lián)是說,拄著藜杖感嘆世事的人究竟是誰?血淚飄灑空中,就在“我”滿頭白發(fā)回顧之時。這是寫“身世之感嘆”。
一個“嘆”字,仿佛寫盡了無數(shù)艱難苦恨與一生坎坷。而“泣血迸空”四字,非處于動亂,非長久漂泊,非走投無路,不足道也。這也是杜甫情緒醞釀到極致的一種宣泄與釋放?!捌D難苦恨繁霜鬢”,正可看作是“泣血迸空回白頭”另一種生動詮釋。同樣白了頭,一個是艱難苦恨,一個是泣血迸空,生活境遇不可謂不凄慘。然而詩人眼中的山河,卻是那樣的壯麗,這就是物質(zhì)匱乏而靈魂高級的一種體現(xiàn)。
縱覽全詩,用字奇險,對仗工整,情緒勃郁,聲調(diào)拗怒,想象奇特,寫景狀物,波瀾壯闊,如置身其中,令人心向往之,即景生情,情凝于景,含蓄蘊藉,韻味無窮,是為登樓詩中的絕妙佳作。
今天是2024年3月17日,
二月初八,
中國國醫(yī)節(jié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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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筆都是天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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